鸽子观察:从、纽约到上海

※发布时间:2016-3-27 11:24:18   ※发布作者:小编   ※出自何处: 

  说起克洛伊对鸽子的兴趣,那要追溯到她在生活的时候。有一天,她读到这样一篇文章:一个社区的店主们抱怨,他们的小店生意不好是因为附近有太多鸽子。它们太脏了,所以没有人想来他们社区。“我心想,这真是疯了。人们竟然把自己生意不好到某种动物身上。”她说。

  □星期日周刊记者韩小妮

  克洛伊会说的仅有的几个中文单词包括:“你好”、“漂亮”、“帅”、“好的”,还有就是“鸽子”。事实上,早在来到上海之前,她就已经和鸽子结缘了。

  结束行走后,我们想和克洛伊再聊一聊,于是约在蒙自上的一家小面馆碰面。刚坐下没多久,克洛伊突然指着窗外大叫:“噢,你看!那里有鸽棚!”透过面馆的玻璃窗,只见隔着马、大约二十米开外的一幢老公房底楼有个金属结构的鸽棚,依稀还能看到笼中的鸽子。“我来这里吃过几次饭,从来没发现过这个鸽棚。我还以为对这一带的鸽棚了如指掌了,没想到……这简直是今天的一大亮点!”她看起来很兴奋。

  说起克洛伊对鸽子的兴趣,那要追溯到她在生活的时候。有一天,她读到这样一篇文章:一个社区的店主们抱怨,他们的小店生意不好是因为附近有太多鸽子。它们太脏了,所以没有人想来他们社区。“我心想,这真是疯了。人们竟然把自己生意不好到某种动物身上。”她说。

  为此,克洛伊查询了一些资料,发现鸽子最初来自于地中海和中东的悬崖。人们出于食用、传递信息等目的,驯养了它们,把它们带到美洲。鸽子喜欢在废弃的建筑里筑巢,而不是住在树上,是因为那里很安静,而且建筑的立面和悬崖有几分相似。“我们无意识地‘复制’了它们原先生活的,这也是为什么鸽子能够很好地适市生活的原因。”她说,“鸽子并不是自己要来美洲的,是人类把它带到了这里。但由于它们专找没有人住、或者不太有活力的地区栖息,人们总是把鸽子与负面的印象联系在一起。”

  在英语中,“pigeon”通常指灰鸽子,而“dove”指的是白鸽,被人们看作是另一种动物,归到另一个类别里。“由于羽毛的颜色以及随意洒落粪便,提到‘pigeon’,人们总是联想到‘’。相比之下,‘dove’却是的象征,代表着和平与美。但实际上它们是同一种动物。”克洛伊说,“人们对待‘pigeon’和‘dove’的不同态度,就像过去根据肤色来区别对待不同种族的人一样。我想从这个角度来思考‘’这一问题。”

  克洛伊设计了一条行走线,带人们去了解上海的鸽子。“大家的反馈很好,对于动物、城市空间有了新的思考。动物成为一种工具,帮助我们性地思考生物多样性以及城市空间中的日常文化。我对此越来越着迷。”

  带着这份对鸽子的亲切感,克洛伊来到了上海。一天在去上班的上,她无意中发现公司对面老公房的阳台上有个小小的鸽棚。“我当时的反应是:噢!这个城市里有鸽棚!这成为了一个开端。”

  她的目光开始在周边搜寻。站在公司的天台上,她注意到对面那幢老公房的顶楼还有另一个小鸽棚,而在公司背面的一幢楼房上,也有一个鸽棚。附近的新天地周边,依旧留存着一些老房子,大大小小的鸽棚其中。

  渐渐地,克洛伊不满足于仅仅停留在这片区域了。她拿着地图,骑上自行车,想要画一份“上海鸽棚地图”。在这个过程中,她“邂逅”了好几个自己颇为欣赏的鸽棚。

  “在陕西附近,有一个很大的鸽棚。我从来没见过那些鸽子飞翔。但是我觉得照顾这些鸽子的养鸽人就像一个建筑师,他设计的鸽棚结构精妙,简直太完美了。”

  “在外滩附近也有一个很棒的鸽棚。它是从一幢灰黑砖墙的石库门房子里‘伸’出来的。房子后面是高耸的外滩中心,那是现代的象征,形成强烈的对比。石库门和它旁边的房子之间有一条半米宽的小,鸽棚‘伸’出来,高悬在小上方,视觉上给人一种把两幢房子连接起来的感觉。这个鸽棚规模很大,由两部分组成。除了人们从外面可以看到的那部分,靠里边还有一个较小的鸽笼。我猜想鸽子的主人是从自己的窗户那里把鸽棚造出去的。这样的话,他的房子采光就会很受影响,因为鸽棚覆盖了窗户所有的面积。这真是对鸽子的一种奉献!我很喜欢这个鸽棚,因为它看上去就像是孩子的梦想小屋。你知道,当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,会想象自己理想中的房子,比如要有滑梯从楼上滑下来,门前要有个小游泳池……鸽子主人像有着孩子般的热情,而让他抱以热情的是鸽子,所以他给鸽子造了这样一个梦想小屋。”

  “我还喜欢一些相对现代的建筑里的鸽棚。它们好像给了我一种希望:尽管这座城市在持续往摩登现代的方向发展,但一些她所特有的文化没有就此消失。每个城市都应该是不同的。希望上海不会变成和其他城市千篇一律的现代都市。”

  克洛伊的梦想是出一本关于上海鸽棚的书。“可惜的是鸽棚的照片通常没有那么漂亮。而且我感觉照片无法捕捉到我发现鸽棚那一瞬间的兴奋感。想想看,这个城市里有那么多鸽棚,但我们却不太会注意到它们。这是一个就在我们身边的小小隐秘世界。而当你发现它们的时候会有一种惊喜:噢,这里有鸽棚,里面住着动物,是人类在照顾它们!拍照很难传递出这种感觉。”

  不过,在记录了大约40个鸽棚后,克洛伊停了下来:“因为上海的鸽棚实在太多了!我决定接下来只记录那些我特别喜欢的。”

  尽管鸽棚的整体数量庞大,但克洛伊也发现,随着市中心越来越多的老房子被拆除,鸽棚正在跟着消失。“今年3月,我第一次画‘新天地动物群落地图’的时候,自忠、吉安的拐角处有幢老房子,有个鸽棚。房子里住着一个中年男人,看上去很友好。我希望能和他交谈,但由于语言不通,我们只是互相微笑了一下。等到4月我再去的时候,鸽棚已经连子一起被拆掉了。”

  克洛伊说,她很希望能够采访上海所有的养鸽人。“因为随着城市的发展,鸽棚今后很有可能全部消失,孩子们对鸽子似乎并不是很感兴趣。中国的前进方向里好像没有鸽子。”

  在朋友的帮助下,她得以采访到一户养鸽人,多少实现了一点自己的小心愿。那是在杨浦区东南角的定海桥,这片混合了50年代工人新村与老棚户区的地区充满了工业气息。“那里有许多鸽子。有的鸽棚被分成一格格的,每只鸽子占一个格子,旁边倒挂着一个矿泉水瓶子给它们喝水,就跟养兔子一样。有的鸽棚除了养鸽子外还养鸡,应该都是用来吃的。事实上,我在附近的菜场发现了活杀鸽子的摊位。不过我觉得这挺好的。如果我们知道自己在吃什么,就会更加小心、更有意识。”

  也许是因为很少有外国人到访,定海桥的居民们对克洛伊都感到很好奇。“当我在给一个鸽棚拍照的时候,我见到了它的主人顾先生。他邀请我们上楼参观他的鸽棚,还说平时是不给别人看的。这很有意思,他同意和我们交流,是因为有我这个‘老外’。但我自己又不能跟他交流,必须通过朋友给我们翻译。”

  克洛伊问了顾先生一连串问题:“比如,他是怎么开始养鸽子的?他的家人怎么看?他在鸽子身上需要花多少钱?”

  “他告诉我们,他的爷爷、爸爸过去都养鸽子。他养鸽子是为了参加比赛。他给我们看了鸽子翅膀上的印章,那是参加比赛做的记号。我发现这也是上海很特别的地方——人们依然在进行鸽子比赛。在国外,你也可以看到参加比赛的人,但他们通常不住在城市里。”克洛伊回忆说,“另外让我印象深刻的是,那个社区没有人过着奢侈的生活,但顾先生花了很多时间和在鸽子上。后来我得知,通过比赛,他也能赚钱。我还问了他自己吃不吃鸽子,他说不吃。”

  在,克洛伊试图通过鸽子帮助人们思考“”这一问题。而在上海,鸽子又带给她新的角度,帮助她理解这座城市和城市里的人。“我们在房顶上和顾先生交流的时候,他的儿子跑上来了,年龄大概16岁左右吧。我们问他:‘你喜欢鸽子吗?’他说:‘我不喜欢鸽子,我想养条狗。’你看,他的父亲有一套传统的价值体系,而年轻一代所欣赏的是另一套观念,他们希望能有自己的大房子,养一条狗。许多人在谈论年轻人如何感到孤独,与父母有距离感。其实他们的父母也感到和孩子难以沟通。通过动物来思考这个问题,也许看起来有些肤浅。但我认为不失为一种途径。”

  “正在消失的并不仅仅是鸽棚,还有它所依附的传统社区、传统的生活方式。这让我产生思考,什么正在替代鸽子?”克洛伊提出,“比如附近的新天地,新的经济形式入驻进来,替代了传统的经济、社区。许多人搬到很远的地方,失去了与社区之间的纽带。人们常常一个人,这时会需要动物的陪伴,狗文化便应运而生了。”

  克洛伊认为:“通过思考鸽子与人类之间关系的变化,可以帮助我们从不同的角度来思考历史、思考这个世界是如何改变的。当人们意识到这种变化,也许可以用一种更好的方式来改变世界。就像我并不认为把上海全部变成像新天地这样的地方,对未来、对我们的孩子来说就是最好的。”

  我们在面馆聊天的时候,克洛伊的眼睛时不时地飘向窗外——她还在惦记马对过的鸽棚呢!“我们一定得去看看!”她说。

  那是一个建在底楼、由铁皮搭就的鸽棚,足有两三米宽。它腾空离开地面有半米,想是主人为了方便打扫粪便。鸽棚的结构颇为精巧,主人在设计上应该颇是花了番心思。

  克洛伊扒着小区外的铁栏杆用手机拍了好几张照。一个过的阿婆看到这个外国姑娘爬上爬下觉得新鲜,背着手在旁边看了半天。只见鸽棚里闪出一个红影,原来是个穿红T恤的爷叔正在打扫。

  爷叔有张笑眯眯的脸,看到外国友人关心他的鸽子,感到很高兴,给我们看他刚孵出十几天的小鸽子。克洛伊自然又有一大堆的问题要问。爷叔告诉我们,这个鸽棚是他自己设计自己做的。他从小就喜欢养鸽子,一直养到二十七八岁。中间隔了十几年,2008年的时候按捺不住,又重新把这个爱好拾起来了。

  克洛伊指指大鸽棚上架着的一个小问:这是用来做什么的。爷叔告诉她,这是专给刚断奶的小鸽子待的。“一来让它们晒晒太阳。二来让它们可以观察观察周围的,以后飞出去可以认家。再来,成年的鸽子抢起食来都很凶,把它们分开来,好专门给它们喂食。”克洛伊赞赏道:“许多建筑师在为人类设计房子时,都没有考虑得那么周到!”

  与爷叔话别后,克洛伊告诉记者,这让她想起了在纽约采访过的一个非洲裔美国人。“他在布鲁克林长大,现在四十多岁。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,经常帮意大利移民一起喂鸽子。他还记得小时候常常骑车把鸽子带到机场附近放飞。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,他的生活里不再有鸽子了。但他告诉我,很想再重新养鸽子。”

  事实上,纽约布鲁克林的养鸽文化经历了有趣的变化。“在纽约,养鸽人最初都是南欧的移民,特别是意大利人。他们住进布鲁克林,把鸽子也带到了那里。但他们孩子那一代并不喜欢鸽子,大都怀揣着美国梦,想要搬到郊区生活。这和现在的上海有点像:不想住在小房子里,想有一个自己的花园,养一条狗,希望孩子在一个新兴的社区里长大。”克洛伊说。

  布鲁克林的房子连同鸽棚,流转到了新移民的手里,把不同种族、文化背景的人汇聚到了一起。“我走进一家名叫‘百老汇鸽子’的商店,在里面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波兰人,三个二十多岁、身穿穆斯林服饰的男孩,他们都喜欢鸽子。”克洛伊说,“当然,养鸽子的几乎都是男人。我听说在布鲁克林,只有一个很酷的女人养鸽子。她声名在外,但没有人真正见过她。所以当我走进那家店时,大家还以为我就是那个女人。”

  布鲁克林养鸽人之间也会进行比赛,但那更像是一种游戏。克洛伊介绍说:“那里的鸽棚可能比上海的规模更大些,每个都大约有三四百只鸽子。周末的时候,他们把鸽子放出去,游戏的方式是‘偷’别人的鸽子。你知道鸽子很爱社交,它们喜欢成群结队地飞行。如果有两群鸽子飞到一起,有些鸽子会迷失方向,飞到另外一群鸽子里去。养鸽人把“偷”来的鸽子送到“百老汇鸽子”店,这是一种表达“我的鸽子更厉害,你得把你的鸽子重新买回去”的方式。鸽子商店卖鸽子、饲料,同时也是一个社交场所。”

  让克洛伊感到好奇又充满期待的是:“那些南欧移民的第三代——跟我差不多大的年轻人,如今他们想做的是搬回市中心,他们喜欢像布鲁克林这样的地方。你知道,布鲁克林又变得很酷了,很多前卫的人在那里买房子、重新装修。我很想知道,这些第三代会不会去养鸽子,就像他们的祖辈一样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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